儒家思想教化五溪蛮的历史见证

西沅陵，在作家沈从文笔下是一个秀美而神秘的地方。这里的赶尸、放蛊、落洞三大传说，一直是神秘文化的热门话题。不过，除了神秘传说，沅陵的历史文化其实丰富多彩。据说在成语词典中，至少有六条成语的典故，与沅陵有关。

沅陵的夸父山，据说是“夸父追日”的终点。相传夸父追赶太阳，道渴而死，身躯化为一座大山，取名夸父山。沅陵的善卷堂，据说是“善卷自得”之处。相传帝舜想把天下让给德高望重的武陵高士善卷，善卷辞而不受，隐居沅陵过着逍遥自得的生活。沅陵的二酉洞，据说是“学富五车，书通二酉”的藏书山洞。相传秦始皇焚书坑儒，博士伏胜为保留儒家经典，将五车典籍偷运到二酉洞保存。沅陵的壶头山，则是东汉名将马援“老当益壮”、“马革裹尸”之地。马援62岁那年，不顾年事已高，率军征伐五溪蛮，最后病死于壶头山。

这些成语故事中，“夸父追日”和“善卷自得”是远古传说，不必当真。“老当益壮”和“马革裹尸”因有史可查，并无异议。惟有“学富五车，书通二酉”与沅陵二酉藏书洞的渊源，有待考证。

“古藏书处”大石碑

二酉洞位于沅陵县城西北15公里处的二酉山悬崖上。二酉山因地处酋水与酋溪两条河交汇处而得名，又称小酋山。这里山高林密，地势险峻，确是世外高人隐居的理想之地。洞前的峭壁下，并立着四块大石碑，上面刻着“古藏书处”四个大字，旁边落款“清光绪庚寅年湖南督学使者闽张亨嘉书”。二酉洞洞口高约2米、宽约3米，洞深约15米，洞内面积约100平方米。洞中的石台，据称是伏胜当年的藏书箧。

关于二酉洞藏书传说的由来，《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一书中的说法是这样的：秦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秦始皇采纳丞相李斯的建议，焚烧秦纪以外的列国史记及诸子百家文章，民间所藏的书籍也在焚烧之列，有敢私藏者处以灭族，官吏知情不上报者同罪。一时间，全国上下风声鹤唳，一片恐慌。博士伏胜情急之下在家中修造了一道夹墙，将大量典籍藏于其中。第二年，秦都咸阳发生了坑杀四百六十多名儒生事件。提心吊胆的伏胜决定铤而走险。他带领一名心腹仆人装扮成药材商人，悄无声息地逃离咸阳，将五车共千余册典籍运到了崇山峻岭中的二酉洞。

二酉山风景秀丽

隐居二酉洞期间，伏胜每日潜心整理书籍文章，乐此不疲。秦朝灭亡后，伏胜将所藏的书籍全部献给汉朝，受到了汉高祖刘邦的嘉奖。刘邦赐其高官厚禄，伏胜不肯接受。他最大的心愿是根据自己脑海里的记忆，默写失传的文字，补回那些被秦始皇焚烧的著作。到汉文帝时，伏胜已九十高龄，自己不能动笔了，就躺在床上背书给女儿羲娥听，再由弟子晁错记录成册，流传后世。

有一年，汉文帝急需《尚书》，但这部书早已被秦始皇烧掉，绝版了。伏胜得知后，不顾重病在身，用残存的最后一点精力，将《尚书》背给了羲娥。刚背完，伏胜的生命便走到了尽头。《尚书》因此得以传世。后来有人作“嬴氏烈焰中，大力负之走。茫茫九州有，选胜于二酉”的诗句，纪念此事。

二酉山山高林密

二酉洞藏书传说，在不少史籍中亦有记载。如南朝宋盛弘之所撰《荆州记》中说：“小酋山上石穴中有书千卷，相传秦人于此而学，因留之。”南宋祝穆所撰《方舆胜览》中也说：“小酋山石穴有书千卷，相传避秦人所藏。”不过，这些记载都特地声明了是“相传”，也就是道听途说，没有确切证据。

那么，二酉洞藏书传说究竟是否可信呢？秦始皇焚书坑儒，历史上确有其事。博士伏胜，历史上也确有其人。伏胜是秦朝济南郡邹平（今山东邹平）人，自幼博览群书，对《尚书》研读尤精，曾为秦博士。但是，无论是《史记》还是《汉书》，都只记载了伏胜藏《尚书》于夹墙中，秦亡后掘开墙壁，发现尚有29篇保存完好，后来伏胜根据记忆，补回了部分失传的文章。正史中并无伏胜将典籍运往二酉洞保存的说法。而且，京城咸阳与沅陵二酉洞相隔遥远，在当时的条件下，想偷偷将“五车共千余册”典籍运往数千里之外的二酉洞保存，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二酉山地势险峻

显然，二酉藏书洞只是一个传说。这个传说的来历，可能与沅陵的地理位置有关。沅陵素称“湘西门户”，曾是湘西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早在春秋时期，楚国在澧水流域和沅水中下游地区设立了黔中郡，今沅陵的窑头古城遗址，即是郡治所在地。但是，由于黔中郡是五溪蛮聚居区，历来叛附不定。历代朝廷为征服五溪蛮，除了用兵之外，也采取怀柔政策，在五溪地区大力传播推广以儒家思想为主体的汉文化。沅陵二酉山一带，是生苗（未汉化地区）与熟苗（汉化地区）的分界处。这里出现许多汉文化的传说故事，正是文明教化的结果。

虽然二酉洞藏书故事只是一个传说，但并不影响它的文化价值。换一个角度看，它甚至可以作为汉文化在少数民族地区传播和融合的一个见证。所以，二酉藏书洞于2002年被列为了湖南省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二酉藏书洞的传说”也于2009年列入了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