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思维”之思想理论举要

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西方哲学学科与抚松县长白山文化研究会联合主办的“汉语哲学研究及其国际化路径暨《回归原创之思--‘象思维’视野下的中国智慧》英文版出版学术研讨会”7月底在抚松举行，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清华大学、中央党校、中山大学、长白山文化研究会等学术和文化机构的近40名学者和文化界人士参加了本次研讨会。“外国哲学研究”公众号将分若干期发布部分发言内容。本期发表的是哲学所副所长崔唯航研究员的致辞以及王树人先生和王路教授的主旨发言，其中，王路教授的发言其本人在会后略有修改。

篇头语:我早年写的书和文章，提出并论说“象思维”， 已经过去30多年。就是2005年出版的《回归原创之思》一书，也过去十多年了。但对于“象思维”研究的迷恋之情，还没有完全消散。所以，我要讲的关于“象思维”“举要”和读书思考，还不完全是炒冷饭。现在到处宣传“自信”。我这里的申明，也算是我的一种“自信”吧。

我的发言分两部分，第一部分举要，讲五点。第二部分，与举要相关的读思感悟，讲四点。

下面讲第一部分举要:

举要之一，关于“象思维”思想理论是怎样提出来的问题。

我认为，对于文化差异的研究，如果不停留在表面现象的比较，就必须深思之后作发问。如问:文化差异是怎样形成的?回答是:由于思维方式不同。当然，还可以继续发问:思维方式不同又是怎样形成的?回答是:由于语言文字有无及其不同，如此等等。我这里的答问，很简略。实际上，这里的发问答问，还牵涉不少需要深究的复杂问题。例如，就“象思维”而言，“象”的种类和层次如何问题，就很复杂。一般对于“象”的理解，都还是俗见浅谈，多停留在感性之象，如眼观之具象，耳听之声象，等等。还不知道“精神之象”，以及“象”转化的多层次，更不知道“大象无形”内涵及其意义。

举要之二，若问人类现今各种文化不同以及思维方式不同， 是古已有之吗?答曰:不是。在语言文字发明之前的远古时期，人类的文化以及思维方式，曾经有过漫长的“世界大同”时期。这个时期，人类文化，可以说完全由“象思维”支撑。这就是各民族纷纷创造“神话”的时期。这是一个诗意浓浓的文化历史时期。远古这种思维情形，在今人个体发育的婴幼儿时期，也还能见到某些端倪。在没有学习语言文字的婴幼儿那里，嬉笑哭闹多种情绪的表现，都诗意浓浓。没有理性的逻辑概念思维，但“象思维”很活跃。当然，在艺术家和有些精神病患者那里，也有诗意迷狂的“象思维”表现。

举要之三，应当如何正确看待“神话”?马克思有一句名言。他说:“神话具有永恒的魅力”。不少大思想家，都有类似马克思的看法。例如尼采就认为，“神话”的生命力，是永恒复返的。何以对“神话”作出这样的评价?对“神话”作出如此崇高评价，不过是说，“神话”的原创性和启发人类智慧的创新价值，是永恒的，是人类文化延续和发展的重要根基。而“神话”这种价值，恰恰是“象思维”价值的体现。在远古时期，语言文字、概念逻辑等一切规定性思维，都还不存在。但是，借助象所作的诗意联想和自由超越的思维活动，即“象思维，”已经在人们头脑中产生了。这种思想活动，自由得很，真可谓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由此产生的“神话”，正是由于没有固定的规定性或确定性，反而能给人开启新思想以无限的可能性。由此可知，海德格尔说:诗产生在语言产生之前。这话确实表明，他具有极其天才的洞察力。他看到了诗意的“象思维”的原发创生性及其价值。

举要之四，我在《回归原创之思》一书中概括地提出，逻辑概念思维的基本特征表现为“实体性”、“对象性”、“现成性”。可简称为规定、分析的理性思维。而“象思维”的基本特征，则相反，表现为“非实体性”、“非对象性”、“非现成性”。可简称为对事物作动态整体把握的悟性思维或道性思维。

就逻辑概念思维而言，所谓实体规定性，就是指对事物通过定义命名这种规定，使事物得到概念规定的把握。如亚里士多德对于人所作的规定之一:“人是政治动物”。动物学家对老虎所作的规定之一:“老虎是猫科动物”等等。而作这种实体性规定，有一个大前提，就是主客二元。或者说“天人相分”而非“天人合一”。所谓对象性的本义，就是如此。而所谓现成性，是指概念所要规定的事物，大体上都被看作是静态的现成的。

“象思维”的所谓“非实体性”、“非对象性”、“非现成性”，就是必须把认识主体与所认识的事物，都看成处在不可分割的动态整体”之中。因而，对事物深刻的本质及其秘密的把握，就必须超越逻辑概念思维的把握模式。就是说，必须开启悟性，进入“象思维”动态整体观。或者说，必须在“象的流动与转化”的运思中，寻求对事物本质作开悟启新的探索。因而也就不是停留在主客二元的对象化局限之中，而是使思想进入“物我两忘”，“天地人三才一体相通”的整体有机的大世界。同时，宇宙之中根本不存在任何现成的东西。任何存在的东西，如庄子所言，都处于“方死方生，方生方死”的生死循环的动态整体之中。这种宇宙生态和秘密，单靠逻辑概念思维显然是把握不了的。